庄浪门户网欢迎您!    
县委 人大 政府 政协
  文学原创  
 
 
 
 
热点信息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中学时代
·大山里的男人们
·喝酒的女人
·喝酒的女人(续)
·小镇命案
·冬去春来
·产科主任的孕事
· 红 包
·一笑倾城
·女人就是衣服??
·天命
·虎枕有庆
·对面那扇窗
·那些年的爱情并不是传说
·花斑猫
·最后一封信
·爱情殡仪馆
·又见合欢开
·雨棚
·我本有情
首 页 >> 文化交流 >> 文学原创 >> 小说  
小说
 
 
我本有情
 
 
发布日期: 2011-03-27 来源: 《庄浪文艺》 作者: 文春霞 点击:

作者简介:文春霞,从事教育教学及教学管理工作十几年,现在县文联工作。
编辑点评
 
朱小壮跑,朱大东追,追到五楼,朱大东停住了。朱小壮没法跑了,再跑,就得攀着悬空在墙上的钢筋扶手爬到楼顶。然后呢?朱小壮抬头看一眼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一直通到楼顶正方形天窗的钢筋脚蹬,再扭头看一眼楼梯口抓着铁栏杆喘粗气的朱大东,伸手抓住脚蹬,也停住。
五楼楼梯口的铁门闭得紧紧的,朱小壮又看一眼紧闭的铁门,心里发急,一急,就有些害怕。整整八个星期,朱小壮没害怕过,今天本来也应该和往常一样。
朱小壮和往常一样,吃了饭就背着书包
出了家门。学校在西面,他朝东走了没几步,就拐进了花鸟市场。天气真好,太阳一天比一天暖和,市场上的鸟一天比一天多,也肯挂出来,虽然很多都蒙块黑布,但朱小壮晓得,那黑布里有两只胖乎乎的百灵鸟或精致的八哥儿。运气好点,揭过黑布就能看见剑一样尾巴的云雀儿。这些鸟朱小壮都喜欢,走到这些鸟笼下,朱小壮总要撮起嘴唇吹几声口哨,若鸟儿恰好心情不错,笼子里就回应一声两声更好听的鸟叫。也有朱小壮不喜欢的鸟,比如鹦鹉,弯着嘴巴,连眼睛也是带钩子的,看你的时候,总像有一只钩子忽然伸出来挠你一下,跟语文老师一
模一样。看见老师,朱小壮就想起鹦鹉,看见鹦鹉,朱小壮就想起老师。朱小壮还是每天到花鸟市场,鹦鹉的眼睛再厉害,也还关在笼子里。并且,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不高兴时还不说,只拿冷冰冰的眼睛瞅着看不见的远处,很高深的样子。哼,不懂装懂。比起老师,……哎,别提老师,谁提老师朱小壮不理谁。
朱小壮只理睬花鸟市场。他在花鸟市场最多只能呆一个小时,上课的时候,他可不能出现在这里。这些做花鸟生意的人,虽然好像不大晓得他就是很有名的卖肉师傅朱一刀朱大东的儿子,但上学时间到了,他们一准轰他走:“哪来的野娃娃,还不到学校念书去?”更重要的是,万一被爸爸妈妈发现了,麻烦可就大了。
今天也是这样,虽然他还没弄清楚新到的那只绿毛龟为啥长毛,看到路上渐渐稀少的中学生,他还是从花鸟市场里出来,转到另外一条街,朝学校的方向走去。再走二三百步,就到电子商城了,挂在墙上摆在柜子上的又大又气派的电视,一直播一直播,但只有摆在手机柜台里的小电视机里才播放连续剧。那个头发跟一堆燃烧着的黄色火焰的分不出男女的柜台员,一次都不肯调到《喜羊羊和灰太狼》。昨天,红太狼忽然出现了,她举起炒瓢,还没落下来,一闪就变成台球比赛。太令人生气了!朱小壮发誓再也不去商城。可他第二天就走进来,压根儿想不起昨天的誓言。
爸爸就在这时候喊的他。
朱小壮拔腿就跑,朱大东紧追不舍。一个老奶奶喊:“别跑别跑,看车!别追了别追了看闯祸呀!”
朱小壮丝毫不减速度,朱大东在路那边停下来。等他过了马路,就跟丢了朱小壮。跟丢了也没关系,朱大东径直找朱小壮的班级,朱小壮的班挪教室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朱小壮没在教室,不但不在,朱小壮的同学说朱小壮早就不念书了。
“放屁!朱小壮念不念书,我还不清楚!他每天都到校,每天回来还写一阵子作业!”朱大东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你找班主任去,我要上课。”烫了热烈的漂亮大发卷的老师,一边关教室门一边说,她话音不高,寒气逼人。
朱大东冷静下来。
他蹲在应该属于儿子的教室门外,茫然无措。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朱大东也逃学,老师到朱大东家找他。朱大东的爸爸表示,朱大东再逃学,他就打断他的狗腿。朱大东的后妈说,腿子折了就能念书?不是那料!生意忙得很,爱咋咋,别烦人。
朱大东静静地躺在柜子里听着。心一阵儿跳得急一阵儿跳得慢,他狠劲捂住胸口,听着屋子里安静了。就从柜子里出来,也没心思再找爸爸的钱匣子,悄悄溜出家门,沿着河堤一直走一直走,走过学校走出小镇,累了,就躺在路边的一棵树下,看树叶把天空割得七七八八,想着自己怎么能一下子长大,一下子会干活养活自己。一天,都长得没完没了,太阳跟后妈的眼睛似的,一盯住人,就不管睁眼闭眼阴晴雨雪都悬那儿。
朱大东想再也不回去了,刚那么一想,肚子就饿了。要是妈妈还在,她一定会来找他的。妈妈也骂他,还打过他几巴掌,打过就格外对他好,他晓得那是她后悔哩。妈妈打他时他也不怕,后妈从来不打他,甚至从来不像妈妈一样,高声大嗓的气得结结巴巴地骂过他。后妈说话声音不高,每一句话跟挨了冻的蛇,慢慢的慢慢的只要一钻进你耳朵里,就直往你心窝子里钻,就把个心咬得全是窟窿儿。
九岁的朱大东长叹一口气,忽然听见有人喊他。朱大东猛地坐起来,好像又回到从前。从前,他在外面玩耍,妈妈就这么短促急切地喊他。
“朱大东,朱大东!”朱大东慢慢转过头,他听清楚了,叫他“朱大东”呢,妈妈从来没这样叫过。去了另外世界的妈妈,再也不会叫他了。他转过头,就看见扶着自行车车把的老师——李老师。哎,奇怪,怎么听成妈妈了呢?
多少年过去了,朱大东一直清楚地记着那天的样子,连路边青苗的味道他都记着。他坐到老师的后座上,到老师家时,太阳都落山了。从那天开始,直到朱大东小学毕业,朱大东没逃过学。
小壮的妈妈可是亲生的呀!朱大东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快下课了。他扶着膝盖站起来,找朱小壮的班主任。
“谁是六年五班班主任?”
朱大东推开集体办公室的门时,吓了一跳:那么多老师?那么多作业?小山一样的作业堆中,穿插着黑色的脑壳儿。一个个都埋着头,看不见的嘴巴唧唧喳喳地在争执什么。
“呃,我找六年五班老师!”朱大东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啥事?你谁?”办公室的嘈杂声没停,一个尖利的声音掠过其他声音,向门口冲来。
循着声音,朱大东看见一张扬起的脸,他绕过两张办公桌,绕过一摞摞作业本,到达那张脸。
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咳,满大街的卷头发,是认识那满头的发卷儿吧。朱大东印象中所有的爱时髦的女人,都这样的发型。
“老师,我,我是朱小壮爸。你……”朱大东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太像太像一个人了,但是,怎么可能呢。
“你……你怎么当家长的!朱小壮跟六年五班早没关系了,你回吧。”六年五班的班主任截住朱大东的话。
“老师,您是李老师?我是朱大东,您教过我。”朱大东脸红了,眼眶发热。
李老师皱了眉头,把朱大东从头看到脚,朱大东紧张的瞅着李老师的脸。他似乎看到她的眼睛一亮,又归于黯淡。不会认错的,仔细看,李老师真老了,虽然眼睛里没有光彩,嘴角也没有笑容。更大的变化是……朱大东说不出来,过去的老师,是一轮太阳,一直散发着光明和温暖,眼前的这个老师,让他感觉像对着一块冰或者一眼深不可测的枯井。
但是,这无疑是过去的李老师。
“我记不清了,也许吧。教过的学生太多了。”李老师说。
“李老师你对我好,我一直记着。那年我到你家还住过,你还把你的字典送给我还给我很多……七本还是八本画本……”朱大东两脚不由得并在一起,双手下垂,躬着腰,随时要鞠躬似的。
“我说我记不起了!你真是朱小壮家长?”李老师不耐烦地摆摆手。
“是,是,小壮这娃……”
“他属于自动退学,跟这里没什么事儿。”李老师说着又翻开一本作业,飞快地打着对号。
“他没退学啊李老师真的,他天天都背着书包到学校,回来还写作业。”
“你没问他背上书包去哪?反正没进过我的教室。”
“李老师,小壮犯了啥错误?你给我说了,我好好儿收拾他。我晓得您是最好的老师,这小壮,气死人了!”朱大东的眼泪真要出来了。
“开学报名要检查作业,他作业没写完吧。连续旷课三天,就算自动退学,他压根儿没报名,还怎么念书!”李老师真生气了。
李老师一生气,朱大东就觉得亲切起来,二十年前,李老师教他的时候,也经常生气,他做错了题,他上课做小动作,他跟别的同学打架……李老师真爱生气啊,一生气脸就红,举着细细的竹棍,带着一股风抽下来,在他惊叫的同时忽然转向,啪一声落在桌子上墙上或者就虚空里呼啸一声。竹子落下去,李老师的骂声就高起来:“还敢不敢捣乱?”
朱大东眼角觑着竹棍,诚惶诚恐:“不,不了。”
李老师满意朱大东的态度,继续追问:“还好好学习吗?”
朱大东继续诚挚回答:“不,不了!”还坚决摇头。
“嗯——你再说一遍?不认真学习不做作业?”李老师声音提得更高语气更重,有些同学已经憋不住笑出声来。
朱大东恍然大悟,赶紧纠正:“嗯,好好学!”
“下去!下不为例!”朱大东倏的一下蹿回自己的座位,还不忘飞快地瞥一眼老师强压在眼角的那抹笑。
李老师有时也会真的让棍子落在朱大东和别的什么同学身上,有次还留下了细细的红印子。李老师打过人之后,总是很快找个时间,查看竹棍子亲密接触过的地方。李老师打了他,他不记恨。老师要看打过的地方,朱大东的眼泪就滚下来,还挂着不好意思的笑。
朱大东当兵,复员,后来进城开肉铺,结婚,生子,扩大经营。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一想起有李老师的那段日子,嘴角就有抹笑。
可是这次,真和以前不一样。李老师没红脸,脸上冷得像有层霜。无论啥,只要过了二十年,就总和以前不一样吧,朱大东垂下眼皮。他不敢看李老师的脸,再看,他怕没足够的勇气站在这里。
为儿子朱小壮,他必须站着。
“你还站着干嘛?别挡道了!”李老师翻得作业哗哗的响,还哧啦撕下一页纸来,清脆的破裂声,听得人心惊肉跳。……一刀下去,猪哼都不哼一声就没气儿,猪一定还没来得及害怕吧。朱大东听着李老师撕作业纸的惊天动地声,忽然想起他杀猪的情形。
“李老师,我家朱小壮……您咋打咋骂都行,您别赶出去……要是头猪不听话了宰了算这娃娃……”
“啥?谁赶?咋说话的你!”
“是是是!是小壮太捣蛋,那李老师我把他找来您让他念书吧?”
“咋?学校不是自由市场,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我没开除你家娃,也没权力复学。你走吧,跟我没关系!”
朱大东不敢走,李老师忽的起身,蹭蹭蹭几步跨进了隔壁的办公室,“啪”一声,门紧紧闭闭了。
李老师又不见了。二十年来,朱大东有时也想起过李老师,想再见的时候,大概跟电视里演的一样,一边流泪一边笑?李老师头发斑白,慈祥地望着他,拉住他的手,拍拍,又拍拍。
也许认错人了?!咳,这个世界上人像人的多着呢!朱大东一时忘记了朱小壮的事,急忙返回到刚才的办公室:“老师,问一下,六年五班的老师姓李?叫李莉?从石头乡来的?”
一个很年轻的大学生模样的男老师,一边往办公室外走一边说:“你还是先找孩子,孩子找到了问学校咋办。”
朱大东刚跑到六年五班教室门口,下课铃响了。朱大东拉住一个男孩问:“朱小壮啥时来的教室?你几时见过他?”那男孩儿飞快地瞥一眼四周,一声不吭,挣脱朱大东的纠缠,一溜烟跑了。
朱大东一连问了四个,后来,一个女孩子说:“我见过朱大东,在仪器楼上。我们班好几个同学见了……老师不让说,你别老问。”
朱大东顺着女孩儿指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仪器楼。这座古旧的建筑,每一层楼梯下、楼梯的拐弯处都有一个两平米左右的小房子,大约修建的时候,是准备要用做贮藏室。现在,只有少部分堆了些有用没用的废物,大部分只贮存着丰富的尘土,门大都张开着。朱大东一踏进楼梯,就跟电影里的特种兵似的,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其实,这座五层高的单面楼一眼便能看个通透,所有的门窗都闭得紧紧的,像一个在春日暖阳中昏睡的老人。
这里哪能藏得下朱小壮呢?
“小壮,朱小壮,你给我出来!”朱大东站在楼梯口大喊一声,准备转身的时候,朱小壮忽然从对面的小贮藏室闪出来,飞快地冲上二楼。
朱小壮的腿短而灵活,朱大东慢,但一步三四个台阶。父子俩你追我赶,直到五楼,仍没拉开距离。
朱大东的呐喊朱小壮的尖叫,引来了众多观众。站前面的看不清,一步一步朝楼梯挤,后来者不明就里,更着急,一个劲儿朝里钻。挤的挤钻的钻,陡窄的楼梯很快水泄不通。
朱大东喊:“你再给我跑,我看你往哪跑!”又回过头朝楼梯间看热闹的学生喊: “去去去,有啥好看的!”
朱小壮抓钢筋扶手的手开始发抖,脸涨得通红。
看热闹的学生并不理睬朱大东的威吓,纹丝不动。他们想退也不容易,在他们身后,更多的学生收住走向教室的脚步,朝仪器楼汇集。
学生们并不大喊大叫,出奇的安静着,静静看着这父子的对垒。
朱大东又气又怕,他看到朱小壮已经把力气用到手上了,说不定在下一秒,那龟儿子就抓住扶手噌噌的上楼顶……
朱小壮仿佛已经感到朱大东铁饼一样的手掌一下一下落到自己的屁股上脖颈上。他算计着能否在朱大东奔过来之前,飞速攀上去。上去,然后呢?朱小壮来不及想。
“叮铃铃……”一声铃响,看客们一哄而散,边跑边喊:
“上楼顶了,上楼顶了!”
“朱一刀打人喽朱一刀杀人喽!”有个学生这么一喊,学生狂奔起来,仪器楼瞬间安静下来。
校长逆着飞奔的人流到达仪器楼的时候,朱大东手里抓着朱小壮,朱小壮双脚离地,痛苦地扭曲着,边扭边使劲够栏杆。
“什么人!怎么随便进校园!放开学生!”校长大喊。
朱大东放下朱小壮,朱小壮的双臂立即攀住栏杆,像溺水者抓住了救生圈。
朱大东改变方针,一把攥住朱小壮的大胳膊。
“你怎么随便打人!谁家孩子,有事先跟班主任说!”
“我打的是我家娃娃!”
“谁家娃娃也不许打,这是学校!”
“这娃娃两个月没上课,逃学。老师……”朱大东忽然停住了,他吃惊地发现,自己要掉眼泪了!自己竟然要掉眼泪!
校长也吃惊地看着腰圆膀粗满脸肥肉的朱一刀,脸色缓和了。
“老师不要这娃娃进教室。”朱大东终于用鼻孔说出后半句话,他把眼泪憋回去了,憋得满脸通红。
“多久了?”
“一开学就没让进,这娃娃还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回来,还写作业……”朱大东的眼泪又要出来了,嗟,中邪了,臭娘们儿似的!朱大东攥紧拳头要把眼泪砸在粗糙的水泥墙上,抡起来,又收到自己的胯上。
“几班的?”
“六年五班。”
“李老师?这咋可能?你跟我来。”校长皱紧了眉头,迈着细碎的步子往六年五班赶。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来,回头一看,只见朱小壮浑身缠在铁栏杆上,朱大东扳开他一只手另一只手又飞快的黏上去。
“听话,放开手,跟我走!”校长声音不大,朱小壮却真放开了。
“校长,我不去李老师班,留级也成。”朱小壮忽然流泪了,越流越多,最后呜呜呜哭起来。
“为啥不去李老师班?”校长一边问朱小壮一边拨打电话。
“李老师吗?你到仪器室来一下。哦,好,你先上课。”
李老师走进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朱小壮忽然一个激灵,射出门去。朱大东一愣,朱小壮已不见了身影,他拔腿就追。
李老师侧过身,望着着父子俩一前一后消失的背影,轻轻一笑:“校长您看见了,这学生,我咋能要?我要得住吗?”
“呵呵,别人要不住,你李老师能。”校长一边整理办公桌一边说,面无表情。
“看校长说的,我李莉又不是神,你又不是不要我考高分。”李莉翘起了二郎腿,尖细的高跟鞋冲着校长一点一点。
“世上有神吗?你当然不是神,但你是省级优秀教师,这不是吹的,你说过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学生逃学,一不联系家长二不报告学校……”
“是辍学,开学就到教导处登记过。”李老师的声音低了些。
“是辍学吗?呵呵,辍学的定义咋下的李老师你给我讲讲?这官当得都摸不来东南西北了。”校长这回好像真笑了。
“……”李莉铁青了脸,一声不吭。她紧紧的盯着自己筒靴的鞋尖,剧烈抖动着。
“那就这么办,辍学也好逃学也好,娃娃的书得念。解铃还须系铃人,娃娃害怕你不敢到校,你叫来就行。”
“行,没问题,我叫!”李老师很快很坚决地说,“关键是,他的成绩得除外,这半学期没上,肯定跟不上,本来就跟不上。”
“这个,没先例。以后再商量,先叫学生再说。”校长看着李老师,尽量把应该有的敬重给本区唯一的省级名师。
“好,我一定叫他,但是能不能叫来,没把握。”李老师一边朝门外走,一边说。她噔噔噔噔的高跟鞋似乎敲出一句话来,校长左听右听是一句话: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校长激动了,他追在李老师身后下了楼,在楼梯口遇到朱大东父子。朱小壮和校长第一次见到的一样,上半身牢牢吸附在楼梯上,让人想起大海里没有壳的软体动物。
“朱小壮,你寒假作业没做完就不来报名,属于自动退学。我现在不计较,只要你以后能按时做完作业。并且保证,有一次不按时完成作业就自动退学,你能做到就跟我进教室,做不到,爱到哪到哪。”李老师双臂抱在胸前,注视着眼前的空气说。
在李老师眼前的空气里,有她的两代学生。朱大东怀念了她二十年,朱小壮一刻也不想再见到她。
“你……你……你这女人太冷酷!”校长涨红着脸,粗壮的指头指着李老师,气急败坏得像涉世未深的楞头青。
李老师倏地回身,紧紧盯着校长,脸色铁青,嘴唇快速的一翕一合。校长心里发毛,终于很艰难地调动笑肌,挂上一个比哭还难
看的笑容。
李老师双眼一闭,直直朝后仰去。校长大叫一声,抓住李老师胳膊,朱大东丢开朱小壮,托起李老师瘦小坚硬的身体,朝学校大门口飞奔。冷静,先安抚情绪,然后及时补救,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或记录、牲校长跟在身后一边跑一边拨打120。   
刚到门口,李老师醒过来了,她一把推开朱大东,声泪俱下:
“你骂……我冷酷?我给你一次次拿第一名的时候咋不见你骂我冷酷?我不想轻松吗?我不想仁慈吗?我仁慈谁对我仁慈?我的成绩落后谁给我好脸色?……”
她的话语又快又急,夹杂在抽泣和喘息中,也许没人能听明白。
这个时候,朱小壮一猫腰,从人缝里钻出去,朝大街逃逸而去。


 
收藏本站   |  设为首页   |   关于我们  |   在线投稿  |   网站纠错  |   联系我们  |   网站声明  |  

Copyright @ 2008-2016 甘肃·庄浪门户网站群 版权所有 陇ICP备10200285号
主办:中共庄浪县委 庄浪县人大 庄浪县人民政府 庄浪县政协
承办:庄浪县电子政务办公室 联系电话:0933-6820809
建议最佳分辨率为1024×768, IE 6.0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