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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边塞遇知音

来源:  作者:王晓军  发布时间:2009-06-05  点击量:

 

 

 

       三川口战败的消息传到朝廷以后,满朝文武大臣为之震惊,宋仁宗大怒之下,将败军之将范雍贬为知安州事,对临阵逃脱的黄德和处以腰斩,首级悬挂于延州城下,重赏战役中有功和阵亡将士。同时重新调整对夏策略,接受宰相张士逊的建议,任命户部尚书夏竦为陕西都部署兼经略安抚使,全面统筹边防。

      夏竦的能耐,仁宗非常清楚,知道他难当此重任,还必须为他选派一个得力的助手。正当仁宗为派谁去帮助夏竦镇守西北边境犯愁时,恰好知制诰韩琦从四川赈济归来,仁宗见他谈论西军事情况颇为熟悉,便任命他为陕西按抚副使。韩琦慨然应允,并向仁宗奏道:“范雍调度无方,因而遭受败绩,臣愿保举一人,与臣共守边疆,保陛下高枕无忧。”

    仁宗喜道:“韩爱卿保荐何人?”

    韩琦说:“知越州范仲淹,此人足可当此重任。”

    仁宗闻言迟疑半晌,方道:“范仲淹么?”

    韩琦道:“正是,范仲淹以前忤逆宰相吕夷简,被贬知越州,朝廷怀疑他有朋党,臣不是不知。但当陛下宵旰焦劳,臣若再顾嫌疑,埋才误国,罪过就更大了。如果陛下认为我保举范仲淹,也要以朋党罪论处的话,臣也心甘情愿。”

      韩琦是仁宗信赖的重臣,出身世宦之家,其父韩国华官至右谏议大夫。韩琦三岁父母去世,由兄长抚养成人,从小志向远大,学问过人,二十岁时就考中进士,授淄州通判,景祐三年拜右司谏。韩琦担任谏官后,敢于犯颜直谏,诤言谠议,尤其以宝元元年所上《丞弼之任未得其人奏》最为知名。当时灾异频繁发生,百姓流离失所,而当朝宰相王随、陈尧佐,参知政事韩亿、石中立都束手无策。韩琦连奏四人庸碌无能,痛陈宋朝八十年太平基业绝不能葬送在这些昏庸奸佞之辈手中,结果四人同日被罢免,震动朝野,韩琦也因此更加深得仁宗信任。

仁宗见韩琦说得非常诚恳,点头道:“既然是韩爱卿舍命相保,朕依你就是。”下诏任命韩琦、范仲淹同为陕西都部署兼经略安抚副使,分别负责泾原路和麟延路,协助夏竦共同防守西北。

 

                        

 

九月的黄土高原,正是硕果累累的收获季节。然而当范仲淹风尘仆仆地来到延州时,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战争给这里带来的沉重灾难。到处是残垣断壁,茅庐草舍被焚烧成废墟,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少数留下的也是无衣无食,无家可归。看到这些,忧国忧民的范仲淹心情十分沉重,当即写下了一首《渔家傲》: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此时已年过半百的范仲淹,仕途的艰辛蹉跎使他早已霜染鬓发,但忠心报国的热忱却不减当年。站在这块满目疮痍的黄土地上,他思绪万千,想到了自己坎坷的人生经历和这次肩头担子的沉重。

范仲淹,字希文,苏州人。他的祖父范赞时,曾任吴越国秘书监。父亲范墉,任职于吴越王幕府,后随吴越王钱俶一同投宋,任徐州武宁军节度掌书记。范仲淹还不满一岁时,父亲就因病去世,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母亲谢氏只好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仲淹改嫁到山东长山县一户姓朱的人家。范仲淹从小读书就十分刻苦,朱家是长山的富户,但他为了励志,二十一岁时便从家中搬出,到附近长白山上醴泉寺读书,经常一个人伴灯苦读,每到东方欲晓,僧人们都起床了,他才和衣而睡。那时,他的生活极其艰苦,每天只煮一锅稠粥,凉了以后划成四块,早晚各取两块,拌上一点儿韭菜末,再加点盐,就算是一顿饭了。但他对这种清苦的生活却毫不介意,而把全部的精力用在读书中寻找自己的乐趣。后来,范仲淹看不惯朱家兄弟奢侈浪费,无所事事,便多次规劝,却反被羞辱,一怒之下便离家独自前往南京应天府书院求学。

范仲淹入学后,昼夜不停苦读,疲乏到了极点,就用凉水浇脸,来驱除倦意。有一天,迷信道教的宋真宗率领文武百官到毫州去朝拜太清宫,浩浩荡荡的马车经过南京时,整个城市都轰动了,人们争先恐后地看皇帝。

范仲淹正在埋头读书,一个要好的同学特地跑来叫他:“希文,快去看看,皇帝来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千万不要错过!”谁知范仲淹连头也没有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将来见也不晚啊!”又继续埋头读他的书了。第二年,他就考中了进士,从此步入仕途。

入仕后的范仲淹,最初一直担任地方上的小官员,他每到一地总是踏踏实实地做一些有利于老百姓的事,深受群众拥戴,当地人民为了纪念他功绩,为他修建了祠堂。由于政绩卓著,他被调到京城,因为所处的地位高了,范仲淹更关心朝政得失和民间疾苦,又与朝廷中的腐朽势力展开斗争,犯颜直谏。当时宋仁宗继位不久,刘太后独揽大权,范仲淹多次上疏奏请太后还政。有人劝他别这样锋芒毕露,他说:“我的官职很小,俸禄不算多,但每年也有三百贯铜钱,相当于两千亩地一年的收成。如果我坐食禄米,不去为国为民建功立业,那和专门糟蹋粮食的害虫有什么两样呢?人们都说犯颜直谏会给自己惹祸,不是明哲保身之计,其实他们不懂得,只有朝廷内外的官员都敢于直言,皇上才不会犯错误,老百姓才不会有怨言。政治上清明,才能祸患不生,天下无忧。这才是远离祸患,保全自己的根本之计啊!”但不久,他因此而触怒刘太后,被贬往山西。

刘太后死后,范仲淹被召回朝廷,任右司谏。有了言官的身份,他上书言事更无所畏惧了。因为经常大胆上谏,引起了宋仁宗的不快,又将他贬出了朝廷。范仲淹贬官到地方后,他的职务经常变动,但每到一地,他都兴利除弊,注重发展教育和农业,大建学堂,兴修水利,造福百姓。由于政绩斐然,他又被召回京师,任吏部员外郎,知开封府。范仲淹到任后,大刀阔斧实行改革,整顿官僚机构,剔除弊政,仅仅几个月便使开封府肃然称治,京城中传有一首歌谣道:

“朝廷无忧有范君,京师无事有希文。”

景佑三年(公元1036年),范仲淹看到宰相吕夷简等大官僚互相勾结,朋比为奸,将自己的亲信党羽安插在重要职位上,使官场充满了陈腐污浊的空气。对此他非常痛恨,便把京城官员晋升情况绘制成一幅《百官图》,呈给仁宗,指着上面官员升迁的顺序说:“像这些提拔重用的,确实由于政绩突出,是循序升迁;像那些不按功绩提拔的,是不合次序的。如果说这些循序升迁是出于公道,那么那些不合次序的提拔,便是出于用人者的私意了。陛下做为一国之君,应该掌握这些用人的规则,不应将这些事情全部委托给宰相。”吕夷简知道后勃然大怒,向仁宗控诉范仲淹越职行事,离间君臣。范仲淹又一次被贬知越州。范仲淹这次被贬后,朝中大臣都害怕吕夷简报复,没有人敢替他说话,只有谏官余靖、太子中允尹洙、馆阁校勘欧阳修上言替他求情,结果都被贬职,世人称他们为“四贤”。

这次三川口战败后, 范仲淹又临危受命,他深知这副担子的沉重,经历宦海沉浮的他关心的不是个人的升迁,而是黎民百姓的疾苦。他发誓要像当年东汉的窦宪那样击破匈奴登燕然山勒石纪功而还,保卫边疆安宁,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到了延州后,他马不停蹄地视察麟延一带地形和边防守备,听取守边将士的意见。

然而,经过几天的视察,范仲淹的脸上布满了阴云。他发现,宋军虽然人数多,但缺乏精兵强将,战斗力差;将帅经常调动,军队实战演练少,以至兵不识将,将不习兵;每次作战方案都由朝廷制定,将帅有职无权,军事行动不能按实际情况指挥;另外,将领之间不够团结,大敌当前往往互不为援,一旦发生战争,就只有被动挨打。

如何才能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呢?范仲淹一面视察,一面深深地思索着这个棘手的问题。

 

                  

 

已是深秋时节,凉风习习。这天,范仲淹带领延州都监周美等人到安定寨巡察。安定寨在延州和庆州的交界处,是大宋和西夏的边缘地带,也是两国交战的前沿阵地。这里山大沟深,道路崎岖,一行人走了四个多时辰,人困马乏,气喘吁吁。毕竟岁月不饶人,范仲淹也累得大汗淋漓,他一边擦去头上汗珠,一边问道:“还有多少路程?”

周美指着前面的一座小山道:“约有三、四里地,翻过那座山就到了。”

几个人正要稍作歇息,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阵阵喊声,好象是很多人在厮杀。众人一惊,以为是西夏人又来侵扰。周美仔细听了听,笑道:“大家不必惊慌,这是咱们的士兵在训练。”

范仲淹听说在训练士兵,非常高兴,顾不上旅途劳累,急切地说:“快走,我们也去看看。”

一爬上山坡,安定寨就呈现在范仲淹的眼前,不远处两山对峙,有条溪流蜿蜒东流,一座营寨在交通要道依山而建,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演武坪上,士兵们正在列队布阵,步伐整齐,训练有素。靶场上,一群身穿羌族服饰的青年在一个中年军官的指导下学习射箭。

看到这种情景,范仲淹一扫连日来脸上的阴云,流溢出兴奋的神采。他勒住战马,回身问道:“这里的寨主是谁?”

周美急忙上前回答:“寨主是右侍禁刘沪,字子。就是那个教羌人射箭的军官。”

范仲淹问:“可是刘文质的儿子,刘涣的弟弟?”

周美答道:“正是。”

刘文质是三朝元老,为人秉性刚直,说话直爽,喜欢评论别人的短长,对贵族和近亲也不回避,生前虽然得罪了不少人,受到大臣们排挤,但范仲淹对他却十分敬佩。至于刘涣,与范仲淹更是患难之交。当年郭太后失宠被废时,范仲淹任谏官,他与御史孔道辅、右正言刘涣等人跪在宫门前苦苦劝谏仁宗不要这样做,结果都被贬了官。

此时刘沪也接到报告,率领将士前来迎接。走到近前,范仲淹仔细打量,见刘沪约莫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浓眉大眼,面色冷峻刚毅,步履沉稳有力,心中赞道:“不愧为将门虎子!”

看到范仲淹,刘沪拱身抱拳道:“不知大人驾到,末将有失远迎,请范大人恕罪!”

范仲淹从马上跳下,连声道:“免礼,免礼

刘沪说:“请大人到营寨中歇息。”

范仲淹摆摆手:“不忙,我看你们正在训练,就先到教场去看看吧!”

来到教场,范仲淹见士兵排列的阵形变化多端,自己在兵书上也从见过,便问:“这是什么阵形?”

刘沪对范仲淹很早就非常崇拜,今日见他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心情十分激动,连忙答道:“这是我们根据西夏人善于在马上作战的特点,自己创造的阵形。”

范仲淹微微颔首,表示称赞。

一行人又来到射击场,羌族青年见来了朝廷的大官,纷纷放下手中的弓箭,跑过来观看。刘沪见状,虎目一瞪,喝道:“还不快回去训练。”羌族青年见刘沪发怒,一哄而散,连忙跑回原地继续训练。

范仲淹见这些羌族青年对刘沪如此服帖,十分惊异。刘沪解释道:“这些羌人是生活在缘边地区的熟户,也多次遭受西夏军的杀掳抢掠,对元昊非常憎恨。蕃族人的性情是最重视报仇还愿,我们招抚他们后友善对待,供给他们粮食,他们就肯为朝廷出力。我们在他们中召募的兵勇,经过严格训练后作战都很勇猛。”

范仲淹听后,连连叫好,看刘沪时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赞许。来到军营,范仲淹看到这里的军务管理严谨,依山势修建了许多明碉暗堡,防守严密。营寨周围的山坡上,一些士兵和羌族人正在开垦荒田,大家有说有笑,看起来相互间关系非常亲密。范仲淹的眉头舒展了起来,思考了很多天的问题在这里已经找到了答案。他原来打算今天返回延州,这时却改变了主意,决定在这里多留一天,晚上和刘沪好好谈谈。

吃过晚饭,刘沪陪范仲淹走出营寨,来到小溪边上散步。此时夕阳西斜,给天空涂抹上了一层灿烂的金黄。

范仲淹习惯性地背着手,一边慢慢踱着方步,一边思考问题。刘沪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过了一会,范仲淹突然转过身子,问刘沪道:“子浚,你认为和西夏的这个仗,应该怎么打?”

刘沪一怔,没想到范仲淹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这些事情他也在常常思考。他略一沉吟,答道:“末将认为,西夏军队虽然人数少,但兵强马壮,训练有素,作战勇猛,加上西夏境内山川险恶,沙漠广袤,我军若纵兵深入,粮草辎重的运输绵延百里,很容易遭到敌骑截击,如果粮饷接济不上,就有被歼灭的危险,所以不宜深入敌境大举进攻。”

范仲淹的脸上露出喜悦,没想到刘沪的想法会与自己不谋而合,他用鼓励的眼光示意刘沪继续说下去。

刘沪见范仲淹对自己的话很感兴趣,便接着说道:“西夏经济力量薄弱,粮食自给不足,需要从我大宋朝输入,只要我军实行坚壁清野,修固边城,进行经济封锁,同时精练士卒,在夏军进攻时扼险坚守,这样就会使夏军无隙可乘,锋芒受挫,不战而屈。所以末将以为,我们同西夏打仗,宜守不宜攻。”

范仲淹非常高兴,对刘沪更加赏识,一个边陲寨主,竟有如此见识,实在是太难得了。两个人又谈了很久,直到月亮爬上天空,才回到寨中。

第二天,在返回延州的路上,范仲淹想:“回去后马上要做两件事,一是向皇上提出一整套以防守为主的御夏方略;二是向朝廷极力推荐刘沪,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像刘沪这样的人才,不能埋没啊!”

不久,朝廷下诏,晋升刘沪为阁门祗侯,调往渭州军事重地瓦亭(今宁夏隆德县西北)寨代理静边(今甘肃静宁县南)寨主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