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妻之命,借几天假日,打碾几捆油菜籽。
麦场的一角有一间小房子,旁边堆着和房子一般高的麦草。就在房子与麦草约三米距离之间,有一张很大很漂亮的蛛网。蛛网由20多根经线八方辐射状拉起,又和许多纬线结织而成。经线、纬线布置得均匀、松紧密度无可挑剔。能把每根经纬线如此准确有序地拉到地方实在叫绝。我怎么也想不到蜘蛛是如何克服如此大的空间困难作业的。
蛛网侧挂垂直,像一面竹箩,几只小飞虫落网,有的还在垂死挣扎,看得出这张网的捕获效果很不错,因为它选择的正是飞虫来往穿越的狭窄通道。仔细观察这幅蛛网,不得不惊服蜘蛛的聪明与本领之高。
因极赞美蛛网,爱惜蛛网,在一旁干活的时侯我特别小心谨慎,单怕坏了它。可惜,蛛网还是被破坏了。忙着干活稍一疏忽就撞坏了。
第二天早晨,我先去结网的地方看,一张新网又挂在那里,与前网无异。网主,一只桃核大的麻蜘蛛正在网心认真地吐丝缠裹着一只较大的虫子。蜘蛛受惊并未立即逃匿,稍默一会儿才迅速离去。第一次见到蛛网时网心有这样的虫子,仔细观察这只虫子似乎不是落网的,而是蜘蛛抓上去的。它为什么搞这样一只虫子呢?我想它是为了诱杀别的虫子吧?又怕被什么抓去破坏了它的巧妙安排,就不厌其烦地反复缠裹牢固这只虫子,真诡,这个小小的家伙!
但下午收工时见网不知什么时候又坏了。我觉得很对不住蜘蛛,我担心它会不会泄气而抛弃这个网呢?我对蜘蛛开始不满起来,首先它的选址就不适当,怎么就不想想人必须要在这里干活的呀。
第三天,我见一张新网又结成了,地方与前网不差分毫,这张网织得更密更结实,我想可能是蜘蛛以为网不够结实才容易损坏的吧?蜘蛛的勤奋、耐心,还有,它的肚子里竞有用不完的丝,实在让我惊服。我一再叮咛自己,一定要小心,如再次撞破就无法让蜘蛛原谅。可是忙活的人常常是忙里生乱,顾此失彼,一把没立稳的杈倒下去,网又被打坏了。我再次谴责自己再次忏悔,当然不免又要抱怨蜘蛛了,它太欠考虑了。我想,蜘蛛如果愿意,我就替它另找一处地方,一处很安全的地方。
大热天,连干三天活,我累得吃不销,又有中暑的感觉,晚上睡的很不舒服。我顶着月亮,踏着昏暗的月光,悠悠忽忽地走去,我想看看蜘蛛是不是又在赶夜织网。忽然见一只很大的蜘蛛朝我奔来,仔细看正是我见到的那只麻蜘蛛。蜘蛛很愤怒的样子对我说:“你这个大家伙,我织网容易吗?那一张张网都是我整整一个夜晚劳作的结果。还有,你知道那网丝是什么?是我肚子里的油脂,连天里我肚子里有多少油脂使?你抬手就毀了它!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毁,你不认为你忒过分忒欺人了吗?你有巨大的身躯和力量,但你不能因此就这样蛮横无礼。我现在郑重向你宣告,你必须要尊重我的劳动,还有我的自由、人格!尽管我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我说:“你也不能全怪我,你选址就欠妥,你只知捕虫子,可你考虑到其它了吗?比如这是人开辟干活的地方,人一定要干活的,既干活就免不了要威胁到你的安全。安全是第一的你懂吗?安全都保证不了你在那里结网还有意义吗?我有错,但我的话你要听,我在忠告你。”这个晚上多次出现我与蜘蛛激烈争辩的事,醒来都是梦。
第四天,我起得迟,懒慵慵地去麦场干剩下的活儿,当然先去看蛛网。蛛网又织好了,不同的是蜘蛛坐守网心不再离去,我仿佛觉得梦中的事是真的,它真要和我硬上了,它要看着我如何再次破坏它的网。就在这时,一只逃出栏的花公鸡咕咕叫着,拍着翅膀,张狂地在麦场边跑边觅食,它到蛛网下只那么一跳就捉走了蜘蛛。花公鸡的出现只有几十秒钟,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它就那么轻轻的捕杀了蜘蛛。我叹憾蜘蛛只有小聪明,但终因无远虑决定了它可悲的命运。呜呼哀哉!它毕竟是一只小小的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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