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亮之泪 外一首
最奢侈的是一辆自行车
20多年承载着一个词典中没有的词
民办教师
在黄土高原上
廉价地奔波着
洋芋 白菜 旱烟 辣椒
六天的干粮
每年两个班
用掉土渣的家乡话讲着
一撇一捺的方方正正
加减乘除的清清楚楚
酷暑在馒头上发霉
炉火烤焦了早餐上的严冬
抿一口苦涩的茶
舔舔干裂的嘴唇
我知道乡下民办教师的胃
能消化酷暑严冬
我不知道这营养培育着怎样的奢望
我只记得一个月明的晚上
月色漆黑了四周山头静寂的梦
突然的停电 办公椅就到了月光下
月亮明亮在一页页的作业上
眼镜贴在月亮上
一笔一画
书写着一个词
良心
外一首
我们是民教
每学期开学第一天
我们总会提一点微薄的心意
团坐在学校邻村的同事家
这个秋日晚饭的热情散尽
我们谈笑着
走在返校的小路上
踏破月色的宁静
聆听秋雨咆哮着葫芦河的夜晚
小路捆绑了风声鸟鸣
月色镀亮了小路
凝固了小路边悬崖的恐怖
就在这小路的黑暗里
迎面走来一团黑影
我们的笑声冷却在这个黑影的脸上
我的留守儿子拒绝报名
妻子找寻我这瘦弱肩膀的力量
月亮的泪水
纷纷滴落在用墨汁描摹的我的妻子的脸上
我的眼睛里汹涌着葫芦河的秋水
我们陪着妻子
返回20里山路的惆怅
备注 我的这个同事的妻子，因为各种原因，精神失常，
时常用墨汁描眉，红墨水画唇，找到学校。儿子逃学，
女儿打工。几年前，妻子大约在50岁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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