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化大革命进行了一年后的1967年,县水洛小学根据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将所有家住乡村的孩子谴送到各自乡村的小学去上学。当年,我刚上完小学三年级,按照规定,我也被送回李庄小学上学。在这次遣送中,每个孩子可从水洛小学带一套桌子,板凳到他/她个自的乡村小学。另外,根据遣送到每个乡村小学孩子的数量,水洛小学也随时配送一定数量的公办教师去那些乡村小学任教。被派到李庄小学任教的是两位男老师。一个是王晓生,另一个是叶梦翔。不过乡村的吃住条件实在太差,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几乎所有下乡的公办教师都回城了。王晓生和叶梦翔两位老师也和他们一样回城了。这样,李庄小学就只剩下两位土生土长的民办教师。他们是孔令福和孙金英。全校的学生大概有三四十位,分布在一年级至四年级。在那复课闹革命,造反有理的特殊年代,所谓上学,也就是极其简单的几门学科。语文就是毛主席语录(诗词),政治就是人民日报社论以及红旗杂志的文章,数学就是一些简单的算术,音乐就是一些革命歌曲。
虽然学习材料非常贫乏,可是我们这些从水洛小学转过来的四年级同学的学习热情却很高。比如在我们这一级里学习热情高的同学有孙智慧,柳春敏,孙双牛和我。我们认真地背诵和默写“语录“诗词”。对其中的一些警句和典故也是兴趣昂然。例在语录中提到的林冲棒打洪教头 以及对联"山涧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等等。而一周一次的音乐课更使我们兴趣满满。例如叶梦翔老师所教的“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就是好”等革命歌曲,尤其对孔令福老师所教的歌曲“敢叫日月换新天”至今仍记忆犹新:
一道清河水,一座虎头山
大寨那个就在那山下边
七沟八梁一面坡,层层梯田平展展
层层那个梯田平展展
牛羊胖乎乎,新房齐崭崭
炕上花被窝,囤里粮冒尖
银光满屋喜气多,社员梦里也笑声甜
......
有了学习的热情,上学的劲头自然就足,风雨无阻,从不缺勤。记得在1968年深冬的一个早晨,我们几个小伙伴仍像往常一样早起去上学,可是一出门却遭遇十年不遇的鹅毛大雪。经过一夜的纷纷扬扬,路上的积雪足有两尺多厚,连路在那里都很难分辨的清楚。我们几个互相手牵手,一个踩着另一个的脚印艰难地向学校走去,唯恐迟到。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到了学校,却发现在学校空无一人,老师和其他同学都没来学校,只有铁将军把门。我们非常的失望,无奈爬墙翻窗进得教室生火取暖。由于生火的木柴都是未晒干的树枝,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火生着。而且灰烟满教室,熏的我们个个泪流满面。一时怨气冲天,以我带头,其他同学帮腔,用黑炭树枝在墙上留诗一首:
鹅毛大学纷纷落,
茫茫一片路迹灭。
雪中行路如趟泥,
一步留一深印窝。
孔孙二师不称职,
学生私自进校学。
乌烟瘴气将师怨,
满腹恼骚对墙说。
直到下午,雪停了,天也放晴了,老师和其他同学都来到了学校。他们发现我们是冒着大雪到学校来的,都表示了极大的惊讶和钦佩。二位老师也对他们未能在早上到学校上课表示了歉意。对我们在墙上的胡摸乱画也未予批评,还帮我们纠正了几个错别字。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褒奖和赞许之后,我们的怨气和恼骚也一扫而光,并在心中涌起了类似于作英雄的感觉。正是这种奇妙的感觉激励着我完成了在乡村小学的学业。
这样一个异乎寻常的雪天上学,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至今难忘。